人民日報：高速免費的改革考量

　　看到“免費訴求”背后的“高收費、亂收費質疑”，沿著法治軌道和市場邏輯，我們才能真正讀懂民意

　　2月16日零時，隨著各高速公路收費欄桿的緩緩落下，首個春節小客車免費通行政策告一段落。繼去年中秋國慶后，這一政策通過了第二次大考。

　　據報道，今年春節長假期間，全國收費公路（海南、西藏除外），累計免收7座及以下小型客車通行費39.32億元，其中高速公路（海南、西藏除外）免收38.13億元。

　　如何看待這一免費成績單？有人認為這是合理的惠民政策，也有人擔心這筆錢最終由誰來支付？如果說，不發卡抬桿放行等改進措施，有效紓解了“高速變龜速”的焦慮；那么對免費成績單的考量，則面臨著民意與法律的雙重檢驗。

　　免費政策，公眾為何拍手稱快

　　盡管有“超級堵車”的尷尬，“綠色出行”的反思，經濟規律的質疑，甚至法律依據的詰問，高速免費依然贏得了公眾激賞。

　　一個“免”字，之所以能切中大多數人的要害，原因就在于，人們平時忍受了太多高速收費的“貴”與“亂”。無論是一些地方高速公路的超期收費，還是高速收費的流向不透明，抑或是“道路通車，廳長落馬”等腐敗現象，無不增加著人們對收費的抵觸情緒。

　　因此，在“印鈔機”、“提款機”、“搖錢樹”等抱怨聲中，在高速公路收費改革依然久推難動之時，高速公路節假日免費政策，就成為許多人心目中的“矯正正義”，也成為人們寄望改革的一個突破口。應該說，在高速收費存在諸多問題的背景下，公眾對“免費”歡呼有著充分的“現實邏輯”。

　　或許正是看到了這種民意，在高速公路全部免費尚不現實的條件下，選擇節假日免費，就成為回應民意的穩妥選擇。自節假日高速免費政策推行之后，從不發卡抬桿放行，到合理設置專用免費通道，再到及時通報路況信息，免費政策的實施不斷成熟，政府和公眾也逐漸習以為常。

　　然而，在公眾拍手稱快后，政府又該如何立足當下、思之長遠，承載起公眾更多期待，促進高速公路健康發展？

　　任何免費，最終都有埋單者

　　對高速公路免費通行，一個形象說法是“讓利于民”。而“利”從哪里來？“民”的范圍有多大？則較少有人深究。

　　高速免費對象是“7座及以下小型客車”。如果說“讓利于民”，讓的也只是開小型客車的人。去年中秋國慶免收65.4億元、今年春節免收39.32億元，這些錢的受益者是明確的，但這筆錢最終由誰來掏，許多人并不清楚。

　　我國的收費公路，可以分為政府收費還貸公路和經營性公路。從道理上來講，無論是哪種公路免費，最終都應該由公共財政埋單。否則，對于經營性公路來說，就有“政府請客、企業埋單”的嫌疑。如果全部由政府埋單，則意味著拿全體納稅人的錢補貼駕車者。有人因此質疑：這個群體，是否應當成為優先補貼的對象？

　　也許有人會說，國外許多高速公路都是免費的。表面看，確實如此。但無論投資建設，還是管理維護，都不可能不花錢。這筆錢從何而來？要么是直接的收費，要么是間接的收稅。比如美國的汽油稅，就是高速公路資金的重要來源。總之還是那句話，羊毛出在羊身上。

　　從1988年的零公里，到如今的總里程世界第一，如果沒有當初的“貸款修路、收費還貸”模式，中國高速公路不可能跨越發展。時至今日，無論從履行合同的法律角度，還是高速公路發展的現實需求，完全免費都是不現實的。

　　推進改革，需科學把握民意

　　2009年，日本曾試圖推行高速公路免費化，但民意調查顯示，有2/3的人反對免費政策。反對者的一個重要理由是：不公平。對企業不公平，對個人也不公平。納稅的是全體國民，但高速公路免費化以后，受益的不是全體國民。

　　“誰使用，誰付費”，這是基本常識，也符合公正原則。真正值得反思的是，為何在我國，這一常識總被人們有意無意忽視，為何免費政策的出臺，總能贏得一片叫好之聲？

　　正如有人所言，假若平時高速收費更合理、更規范、更惠民，節假日免費斷不會有如此大的吸引力。就此而言，高速公路收費與否不是關鍵，如何收費也不是關鍵，關鍵問題在于，收費是否依法依規，是否公平合理。

　　在這個意義上，只有看到“免費訴求”背后的“高收費、亂收費質疑”，只有沿著法治軌道和市場邏輯，我們才能真正讀懂民意，科學推進改革，使我們的改革既順應公眾需求，又體現社會公平正義；既勇于突破創新，又符合市場經濟規律。（范正偉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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